反垄断观察丨哄抬口罩价格？美国司法部抡起反垄断大棒

疫情蔓延下，美国口罩及其他防护用品面临紧缺，价格一路飙升。当地时间3月9日，美国司法部就此专门发文警告,称将以反垄断法为武器，严厉打击口罩、呼吸机等公共卫生产品的的生产、经销、销售中的违法行为。

美国一直强调自由市场，至少在联邦层面很少直接干预商品价格，而在供求失衡导致的口罩价格上涨面前，美国司法部的反垄断努力，能否有效调控口罩价格呢？

就此，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北京大学法律经济学研究中心主任邓峰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认为，美国反垄断法一般不太关心短期价格，而是着眼市场结构以及相对长期的价格趋势，但此次新冠疫情预计持续时间较长，因此美司法部会动用反垄断法的口号来试图影响口罩等的价格。虽然反价格垄断诉讼涉及种种难处，但此时司法部对于违反反垄断法行为的警告，相当于悬在企业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仍然具有一定的威慑力。

美国口罩价格哄涨 司法部以反垄断警告

据媒体3月3日报道，在亚马逊网站上，有些商家甚至将免洗洗手液和口罩的价格提升至日常零售价的2000%。该报道称，在亚马逊网站上，某个未经授权的零售商出售一包20只装的3M口罩，要价高达387美元，而正常零售价仅为14.99美元。一盒24瓶、每瓶2盎司的Purell洗手液，平时售价不到10美元，现在被卖到400美元。

3月9日，北控男篮主教练、NBA名宿马布里发声，痛斥哄抬口罩价格的行为。他说：“这些医药公司明明知道现在人们很需要口罩，还是抬高价格，这样的行为很可悲。在别人最需要的时候哄抬物价，这样的行为简直比病毒更可怕。生死攸关，你们怎么能只想着涨价赚钱？每个人都需要口罩，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戴上口罩，因为现在美国并没有足够的口罩提供给每个人。相比于口罩低廉的制造成本，一只口罩要卖到17美元（约合120元人民币），这真的太疯狂了。美国政府应该免费发放口罩的，这样才可以确保人们的安全。”

对于口罩价格哄涨，美国司法部也看不下去了。3月9日，美国司法部在其官网上发布《司法部警告企业生产、经销、销售公共卫生产品时不得违反反垄断法》的公告。公告中，美国司法部警告，任何人在生产、经销、销售诸如口罩、呼吸机、诊断仪等公共卫生产品时，若违反反垄断法，都将遭到问责。美司法部表示，除警告之外还将做出更大范围的监管努力，以保障美国联邦、州以及各地区的卫生当局、私营医疗部门乃至广大公众尽最大可能抗击新冠疫情。

“司法部已做好准备，防范一些坏家伙在这一特殊时期从公共卫生应急反应、医疗保健提供商乃至民众们身上（非法）谋利。”美国司法部长William P. Barr. 说，“我将致力于确保司法资源足以打击违法行为、保护公众利益。”

公告表示，任何个人或企业若对个人防护用品比如无菌手套、口罩等固定价格、串通投标，都将面临起诉，在该领域划分市场的竞争者也将被起诉。司法部最近宣布的“采购合谋打击行动”也将积极响应，在联邦、州、地区等全范围内打击上述产品的价格串通行为。公告最后还公布了举报电话及网址，请公众积极提供相关线索。

以下是该公告原文：

Justice Department Cautions Business Community Against Violating Antitrust Laws in the Manufacturing, Distribution, and Sale of Public Health Products

The Department of Justice today announced its intention to hold accountable anyone who violates the antitrust laws of the United States in connection with the manufacturing, distribution, or sale of public health products such as face masks, respirators, and diagnostics. The department’s announcement is part of a broader administration effort to ensure that federal, state, and local health authorities, the private healthcare sector, and the public at large are in the strongest possible position to respond to the outbreak of the respiratory disease named coronavirus disease 2019 (COVID-19).

“The Department of Justice stands ready to make sure that bad actors do not take advantage of emergency response efforts, healthcare providers, or the American people during this crucial time,” said Attorney General William P. Barr. “I am committed to ensuring that the department’s resources are available to combat any wrongdoing and protect the public.”

Individuals or companies that fix prices or rig bids for personal health protection equipment such as sterile gloves and face masks could face criminal prosecution. Competitors who agree to allocate among themselves consumers of public health products could also be prosecuted. The department’s recently announced Procurement Collusion Strike Force will also be on high alert for collusive practices in the sale of such products to federal, state, and local agencies.

Anyone with information on price fixing, bid-rigging, market allocation schemes, or other anticompetitive conduct should call the Antitrust Division’s Citizen Complaint Center at 888-647-3258, or visit http://www.justice.gov/atr/report-violations.

北大法学教授：美国口罩生产寡头化 反垄断法有威慑力

眼下美国口罩十分紧缺。美国卫生和公共服务部（HHS）3月3日在其卫生、教育、劳工和退休金委员会上表示，美国目前仅有3500万只口罩，只占需求总量的10%。也就是说，该国目前的口罩缺口高达90%，并且根据HHS给出的数据来推算的话，该国的口罩供应缺口大概已经从此前的2.7亿只扩大到了3.15亿只。

美国一直强调自由市场，而在供求失衡导致的口罩价格上涨面前，美国司法部的反垄断努力，能否有效调控口罩价格呢？

就此，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邓峰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分析，反垄断法主要有美国和欧洲两个流派。相较而言，欧盟的反垄断法对消费者终端的价格敏感一些，跟我国有些类似。美国反垄断法则不太关心短期价格，而是着眼市场结构以及相对长期的价格趋势。比如在纽约遭遇“911事件”时，以及卡特里娜飓风席卷美国路易斯安娜州期间，当地的水、面包等都大涨价，但当时政府都没有干预，为此《公正》一书的作者、哈佛大学教授迈克尔·桑德尔还将这些事例写进书里做了批评。

邓峰教授指出，对价格进行调整，法律上主要依靠四个手段，第一是反垄断，整个反垄断法的基础是价格，不论是寡头操纵、几个联合企业联合操纵等等，最终都会影响价格。但美国垄断法较少干预短期市场价格，原因除了着眼长期外，也因为反垄断法的局限性大、要求很多条件，联邦政府起诉的成本和难度较大。比如要证明某企业对口罩采用垄断高价，首先得证明企业具有市场支配力，且要证明其属于故意。第二是反不正当竞争，这是我国政府较多采用的手段，官方解释权很大。第三是价格管制，直接管控价格，全球各国包括美国都有临时状态下的价格管制，范围一般是与民生紧密相关的公共领域的公共产品，比如极端时期的法国对法棍面包，纽约州对牛奶等都有管制。口罩一旦进入应急状态，行政当局也可以通过紧急立法获得授权而扩大范围。第四，“平准”，由国家出钱救市、调节市场供需，比如我国去年在肉价飞涨时向市场投放库存猪肉，这就要求有足够的财力、足够的生产和供应，而且领域不同、平准难度也不一样。

此外，美国还有一些不同于中国的特殊情况，就是联邦和州的分权，大致来说，美国联邦一级主要依赖于反垄断法，各州则依赖于不公平商业行为法（我国的反不正当竞争法），而且每个州的规定会有不同，比如，有的州就有可能对具体价格涨幅做出限制。

就美国司法部9日发出的警告，邓峰教授分析，跟“911”及卡特里娜飓风时期相比，此次新冠疫情持续的时间预计会长一些，因此司法部会动用反垄断法的口号来试图影响口罩等的价格。虽然反价格垄断诉讼涉及种种难处，但此时司法部对于违反反垄断法行为的警告，相当于悬在企业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仍然具有一定的威慑力。尤其是，跟中国口罩生产分散不同，美国口罩等生产相对集中，主要有3M和霍尼韦尔两家医护用品制造商占据市场，其他医疗产品市场也有寡头化的倾向。

另一方面，美国1月31日已宣布新冠肺炎疫情构成全国公共卫生紧急事件，目前多个州也已进入公共卫生紧急状态。邓峰教授补充说，美国联邦一级和州一级的紧急状态，可帮助运用或修改相关法律来抗击疫情，但已有法律很可能没有包括对口罩等防护用品的价格管制，接下来是否会出台相关法规也不可知。不过，相对于价格调控或管制，美国更为急迫的问题是提高口罩产能。

另据法国媒体报道称，经济全球化促使美国把大部分口罩工厂迁到中国，美国的3M和霍尼韦尔两家全球重要医护用品制造商均将大量产能布置在中国多年。为此，美国3月初表示决心召回4家在中国的口罩工厂；3月5日，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网站宣布，对27家美国企业总计100多项进口中国的医疗相关产品，进行了关税豁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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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5-05-23 11:0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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